第 V 章 【含A结局】
别被配图骗了,万恶的ic又要小虐怡情了,请速披好防插刀小马甲!
***
当一个好人受到伤害,所有的好人定将与其同历磨难。
When a good man is hurt, all who would be called good must suffer with him.
——欧里庇得斯Euripides
萨姆用了一整天时间搜集那些药,又在接下来的三天里望眼欲穿地等来了几个邮包。他用最快的速度装满了一个旅行袋后跳上出租车直奔杜勒斯机场,挑了起飞时间最靠近的一班航班——万幸还有空位。
柜台后的工作人员看着他气喘吁吁的样子眼里满是同情。
“马上要做爸爸了?”她问,一边递过他的登机牌。
萨姆愣了三秒才反应过来,他顺水推舟地露齿一笑,“这么明显?”
她点点头。“加油!”她笑着对他说,同时指了指一旁的快速通道,“这里离安检口更近,愿你能赶上临盆。”
萨姆来不及说一声谢谢,直接冲了进去。
虽然他也知道过安检的速度和最终抵达的时间毫无关联。
起飞前他最后看了眼手机,托尼发来了两条短信,旺达的有十条。不知队长留给复仇者大厦那边的说辞具体是什么,总之钢铁侠似乎认为史蒂夫找到了某条关于冬兵的线索正在前往西伯利亚,萨姆用尽全力才打消了他赶去凑热闹的念头。而旺达的短信则表达着一如既往的关心。
萨姆给旺达回了信,第十一次表达了若有需要一定会联系她,以及希望她继续为队长保密的意愿。
随后他将手机关机,塞进了背包口袋里。
接下来的几天里应该不会再用到它了。
***
十几个小时后,飞机在简陋的机场缓缓降落。
萨姆在飞行期间恶补了一通罗马尼亚语。该死的当初怎么就没人想到将来也有在欧洲小国执行任务的那天呢?
电子公告牌上仍在滚动播放大厦爆炸的那一幕,屏幕左下角是监控摄像头捕捉到的嫌犯照片和举报电话,萨姆抬头看了几眼。
他感到背上阵阵发凉。
究竟是什么人在暗地里策划着这一切?
是冬兵过去那些任务的受害者家属吗?还是九头蛇?
或者是……神盾?
他不敢继续想下去了。
他压低帽檐打量了一下四周。机场很繁忙,和简陋的设施以及狭小的空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但是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并不是所有人都拿着行李,很多人都只是无所事事地站着,坐着,打着手机,看着报纸,或者低声交谈着。
他毫不怀疑这里混进了许多身份特殊的人,而他们的目标只有一个,冬日战士。
这种情况下史蒂夫肯定无法前来接机,更不必说他还要守着精神状态不稳定的巴恩斯,这也意味着他必须自己搞定前往安全屋的交通。
萨姆在机场徘徊了一阵子才找到了出租车接客站。他用速成的罗马尼亚语跟司机比划了半天,这才让对方明白了他的目的地——操这家伙为什么不早说他会法语?!
在石板路上颠簸了近一个小时后,他在离史蒂夫给他的地点两个街区的地方下了车。他还没有愚蠢到给不相关的人留下线索,尤其当这线索与眼下最热门的跨国通缉犯息息相关。
他拿着皱巴巴的地图,一边核对着沿街的门牌号码一边小心留意着周边环境,确认自己没有被人监视或跟踪。机场的情况令他十分担心史蒂夫是否还记得掩盖行踪。他从不怀疑美国队长的反侦察能力,然而事实就是一旦牵扯到巴恩斯史蒂夫就变得不再像他认识的史蒂夫,而他只能暗自祈祷这家伙还能做到像名战士一样高效地思考。
十分钟后萨姆才沮丧地发现,他最需要担心的问题其实是迷路。布加勒斯特的街道布局对于一名土生土长的美国人而言简直毫无章法,这是萨姆第三次走过同一个街口,路边那位派发传单的女士已经开始警惕地打量他了。
他只好硬着头皮走上前,像个呆头呆脑的旅行者一样恳请对方指点迷津,他受到了客气而疏离的帮助。
……感谢上帝她的英语可真地道。
他终于站在了安全屋的门口。这是一幢很普通的公寓楼,他们的房间在最顶层的走廊尽头,底下一层正在装修中无人居住。巨大的噪音显然可以盖过很多声音,比如一个男人因为梦魇和疼痛发出的嚎叫声。
他放下旅行袋,忐忑不安地敲着门。
连续六下,中断三秒,接着又是六下,他们事先商定的接头暗号。
链条响了一下,门开了,是史蒂夫。
不过几个月未见,史蒂夫看上去像老了几岁,额头的皱纹加深了许多,下巴和两颊也是乱糟糟的,萨姆推断他至少有五六天没有刮过脸了。
他有气无力地笑了笑,随后视线向下看见了他脚边鼓鼓的旅行袋。
那副表情一下子放轻松了不少。“真高兴你能来。”他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萨姆只是歪了歪头,示意他让路。
史蒂夫带着他走进厨房,沉重的脚步声令他太阳穴发胀。
他拉开头顶的柜门,取出一个白色的箱子。
“你来得太及时了,我刚用掉了最后一点存货。”他打开药箱,里面只有一小团纱布,半瓶酒精和一些棉花,“如你所见,我们已经难以为继了。”
“好吧,”萨姆无奈地抓着脑袋,“我敢肯定我会后悔的,不,我已经开始后悔了。”
他一边嘟囔着一边拉开了旅行袋,开始将里面的药品往箱子里装。
“谢谢你,老朋友。”
“别谢我,也别‘朋友’我。这些都是为了他,而你仍然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史蒂夫的嘴角歪向一旁,露出了与混蛋十分吻合的笑容。
“我能看看他吗?”
史蒂夫点点头,他拿上一管针剂,带着萨姆走向了另外一个房间。
***
Oh my God.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眼前的场景仍然令萨姆的心痛苦地缩紧了。
这显然又是一间改造过的囚室。房间的一隅放着一张床垫,一张更大的床垫竖立在壁角,中间掏了个洞,破败的棉絮和生锈的弹簧中露出了一截深灰色的铁管。铁管上拴着一副手铐,手铐另一端圈在巴恩斯的右手腕上,牵引着他的胳膊高举过头。
巴恩斯耷拉着脑袋坐在床垫里,屈起的膝盖顶住了胸口。他像个不倒翁一样前后摇晃着,嘴里在不停地念叨着什么,萨姆听不清楚。
他走近了一些。
Good morning soldier, ready to comply, sanction, extract ……这些是俄语,接着是一连串的mission report, 这回换成了带着浓重德国口音的英语。沉寂了几秒后他又开始重复一些别的战术用词,用俄语,法语,还有一些萨姆不太清楚,或许是见鬼的罗马尼亚语。
萨姆的头皮如同过了电般阵阵发麻,他机械地迈动着脚步,此刻距离他坐的地方只有一步之遥。
他弯下腰,试探地伸出手。
巴恩斯的整张脸都躲在乱蓬蓬的长发里。他穿着一件暗红色的套头衫和牛仔裤,胸前有几块可疑的深褐色污渍,萨姆不想知道那是什么留下的。
指尖已经碰到了发稍,放在过去恐怕早有一把匕首顶住了他的喉结,但是没有,巴恩斯甚至没有改变呼吸的频率。
萨姆轻轻抬起他布满胡茬的下巴,巴恩斯没有血色的两颊略微有些凹陷,但勉强还算圆润,感谢上帝。
但他的眼睛,天。
他从未见过那样一双眼睛,它们镶嵌在凹陷的眼窝中如同一对混沌的玻璃球,蕴含其中的意志——身而为人的意志——已经无迹可寻。
似乎察觉到了他的存在,深绿色的瞳孔略微收缩了一下。萨姆知道空洞的双眼一定捕捉到了什么,因为他接下来的说话方式又变了。
“Ready to comply, ready to comply, ready to comply……”他开始用各种语言循环着这句话,声音里听不出任何人类的情绪,如同一台不断复诵着指令的机器。
萨姆几乎要昏厥过去,他的膝盖阵阵发软。
他松开手,狼狈地朝后退去,直到史蒂夫的身影挡在了他们之间。
史蒂夫正面朝着巴恩斯跪下。越过他的肩头萨姆看见针筒被细长的手指轻轻弹动,残余的气泡被一点点推出,几颗透明的液滴从针尖上滑落,接着针头扎向了哪里,他看不见了。
待他反应过来时自己正站在客厅里,手撑着膝盖大口喘着气。
他还是来晚了吗?
肋骨下方又开始隐隐作痛,那阵疼痛溶解在缓慢流动的血液中,最终占领了整个身体,现在他的每一下呼吸都牵动着一阵剧痛。
上帝呀,这个倒霉的家伙经历得还不够吗?
他不想承认,但每次看见巴恩斯的时候,这家伙的任何一个眼神,表情,动作,都在拷问着他的灵魂,即使他并不需要为发生在他身上的那些事负责。
他真的很想救他,从烂得不成样子的史蒂夫手中,从只想将他赶尽杀绝的世界手中,从一次也不曾眷顾过他的命运手中,虽然他不知道单凭自己的凡人之力能否做到。
但他还是来了,坚定地,不放弃地来了。
他还想再赌一把。
***
十分钟后史蒂夫再次出现在客厅里。
“他安静下来了?”
史蒂夫点点头。
“好吧。”
萨姆反手拖过一把椅子,抱着椅背坐下。
“现在我们有时间了,”他细细打量着这间公寓,注意到所有突出的地方都裹上了厚厚的橡胶垫,而每一个抽屉都挂着锁,“说吧,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
“就在你给我打电话的那天上午,我们在餐厅吃早饭时收音机里突然播起了爆炸案。一切发生得太突然,我没来得及掩盖过去。”
“当时他什么反应?”
“他像恐慌发作一样倒在了桌子上。我用帽子挡住了他的脸。好在我们的座位在后门边上,离开时才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然后我就将他转移到了这里。原本的计划是立即前往其它国家,可现在到处都是CIA和INTERPOL的人,巴基的情况也开始急转直下。”
史蒂夫抱着胳膊靠在墙上,用置身事外的口吻叙述着,萨姆却非常清楚这段惊心动魄的日子对他来说有多煎熬。
这家伙能坚持到今天还没崩溃就已经是个奇迹了。
崩溃?
萨姆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要再看看他。”
史蒂夫瞥了他一眼。
“好吧,不要呆太久。”他一把撑离了墙面,转身朝着卧室走去,“他现在发作得越来越频繁,也不知道刚才的剂量能让他睡多久。”
***
陷入昏睡中的巴恩斯终于被解除了束缚。他佝偻着身子侧躺着,右臂无力地蜷缩在胸前。他的眉心微微拱起,绷紧的嘴唇抿成一道直线,仿佛梦中还在跟什么搏斗着。
这似曾相识的一幕令萨姆直皱眉头,接着他转过头,看见了空悬在铁管上的手铐。
“换成这个了?”他弹了一下手铐,“监禁游戏还没玩够?”
史蒂夫面色陡变。“操你的,萨姆,”他低声咒骂着,“我把他铐起来是因为我见鬼地不想拗断他的手臂!”
他单膝跪在床垫上,解开了巴恩斯上衣靠近领口处的三颗纽扣。
透过敞开的衣领萨姆窥见了大片青紫的瘀伤,部分已经开始发黑。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一直蔓延到锁骨两侧,肩膀附近还密布着可疑的黑点。
“这他妈都是谁干的?”
他颤颤地吸着气,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能完整地说出一句话。
而史蒂夫的回答令他只想捂起耳朵尖叫。
“他自己。”
“怎么会?”
“他的自残正在愈演愈烈。我藏起了所有尖锐的物体,可是他不知从哪里翻出了我的一支铅笔,试图用它挖出肩膀里埋着的电线——根本不存在的电线。”
“……操。”萨姆的嘴唇哆嗦着,他只发得出这个音节,“操,操!”
“当我说很糟的时候,”史蒂夫垂着头,每个字都沉重地砸在他心上,“是真的很糟。”
他将扣子重新扣好,拉过一旁的毯子给他盖上,又轻轻抚摸了一下那张脸。
萨姆在屋内来回走动着,胳膊一会举起一会放下。
“我们必须将他移交给神盾,他需要专业帮助。”
史蒂夫没有说话,他正撑着墙慢慢站起。
“怎样,要我给寇森打电话吗?”
他充满希翼地望着他,手已经伸进了口袋,握住了手机。
“不。”史蒂夫缓缓摇头,语气不容置喙,“我不会将巴基交给任何人。”
见鬼。
“现在不是冥顽不化的时候,伙计,”萨姆尽可能心平气和地解释着,或许他应该先揍史蒂夫一顿再跟他讲道理,“为他考虑一下吧!至少寇森那里我们还说得上话。要是被其他人发现那就太晚了,他们绝对会先开枪再问他问题。”
“你不懂,萨姆,”史蒂夫仍在摇头,“没人了解真实的他是什么样的,也没人想要了解。他们只关心他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他抬起头,眼里倒映着一片苍凉的荒漠。“无论落在谁手里他的下场都是一样的,不一样的只是我再也无法保护他了。”
角落里传来一声巨响,是萨姆一拳砸在了墙上。
“所以你这是在干啥,保护吗?!”
他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墙壁在他的怒吼中嗡嗡作响,“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史蒂夫罗杰斯!!”他指着床垫上那具奄奄一息的身体,“他正在死去!你的巴基正在死去!这就是你想要的?”
“他不会死,”史蒂夫握紧了拳头,“我正在想办法。”
“办法?噢我的老天。”萨姆绝望地盖住了额头,“你还不明白吗老兄?这不是药或者洗脑,是红女巫的魔法失灵了因此他的脑袋乱套了,懂?不是物理也不是化学反应,是见鬼的魔法!”
“你说的对极了,”史蒂夫的眼睛突然被什么点亮了,“旺达可以救他,这是她的魔法,她一定能做到。”
操!
或许他该死的根本就不该尝试跟他讲道理。
“首先,旺达从没说过她能做到类似的事,”萨姆叉着腰,他还在尽最后的努力,“其次你打算怎么过去?坐飞机?坐船?还是用两条腿走回去?哦对了顺便提醒你一下我们的随身行李里还有名脑子不清楚的国际通缉犯!”
“我们可以把她弄过来。”
他轻描淡写地扔来一句话,仿佛说的不过是“我们可以弄个汉堡”,或者更确切些,“让我们来弄个汉堡”。
萨姆觉得肺部的空气被什么力量抽空了,他有些透不过气。
“不如你给她打个电话。”这不是一个问句,史蒂夫甚至没有看他。“我记得她的号码。复仇者联盟那边问起就说是任务需要……”
他开始用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方式自言自语,如同沉湎于演算中的疯狂数学家。
“史蒂夫。”
“华盛顿到这里最快也要十四个小时,不如让我用美国队长的名义借调一架战机?”
“史蒂夫!”
“不行,那样做动静太大,不能把托尼的视线引向这里,还是让她走民用航空?”
“史蒂夫!!!”
“可这又会耗费大量时间,该死的。”
没有用,这家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周遭的一切都置若罔闻。
萨姆咬紧了牙龈。史蒂夫还要继续吗?
继续这一切直到把所有关心他的人都变成共犯?
继续这一切直到巴恩斯咽下最后一口气?
打倒他!
脑里响起了一道命令。
打倒美国队长,带着巴恩斯走出这里,不论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至少可以结束这出荒唐的闹剧,这场罪恶的轮回。
这是对的,你可以做到,你必须做到。
他的拳头抢先一步表明了态度,它冲着厚实的胸膛飞了过去,却在半空中被张开的手掌包在了手心里,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萨姆,”他垂下眼睑,“你可以揍我,但不是现在。”
“他还在死亡线上挣扎着,他需要我,也需要你。”
“Please.”
***
萨姆拨通了红女巫的号码,他先对着手机说了几句,随后打开了扩音器。
“嗨队长,你们还好吗?”
旺达的声音轻得不像话,他只有将音量调到最大。
“我很想说yes,”史蒂夫手撑着额头,“你呢?”
“马马虎虎,”萨姆面前似乎浮现了女孩抱着手机愁眉苦脸的样子,“抱歉我只能小声说,幻视这些天盯我盯得可紧了。”
接着那头沉默了几秒,“队长,巴恩斯的事我很抱歉。”
“这不是你的错,”史蒂夫苦笑着,“是我们运气不好。联盟出了什么事?”
“还不是因为协定的事,斯塔克巴不得我们这些惹祸精都能乖乖呆在大厦里哪都别去。”她的话语里满是倒刺,显然对这样的安排十分不满,“他无法控制别人的恐惧,难道还控制不住他自己的?”
史蒂夫无声叹息着,然而开口时又恢复了一贯的稳重与平和,“旺达,巴基需要你的帮助,你有办法出门吗?”
“我一个人比较麻烦,”她听上去踌躇不已,“不过我可以拜托巴顿,让他设法把我带出来,然后再与你们汇合。先给我地址吧。”
史蒂夫报给了她。
“旺达,你大概,”他吞吞吐吐地问,“大概需要多久?”
那边又是一阵沉默。“我不确定,最快也要三天?四天?我必须先联系上鹰眼,然后我还得搞本护照……”手机里传来无可奈何的笑声,“我也希望能立刻跳上架飞机赶来。”
“我理解。”史蒂夫轻点了下头,“现在正是敏感时期,托尼一定也在为协议的事苦恼。”
“可是巴基……”他顿了一下,咬肌略微鼓起,“他真的等不了那么长时间。记忆混乱令他几近崩溃,我们都不敢让他醒着。”
“我的天哪……”电话那头传来压抑的抽气声,“好吧,让我和巴顿商量下有没有更快的方法,不过队长……”她的声音突然绷紧了,“我可以告诉他真相吗?”
史蒂夫的眉毛攒动着,挤出了几条深深的皱纹。
“你可以跟他说,我在罗马尼亚找到了一名跟冬兵计划密切相关的见证人,但是没有你的帮助我很难获取有用的情报。”
“好吧,但是——”她听上去十分低落,“一旦巴顿到了这边就会知道我骗了他。”
“你是在救他的命,孩子,我会跟克林特好好解释的。”
“嗯。”
这句安慰貌似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旺达随意敷衍了一下后挂断了电话。
***
萨姆背贴着墙坐在客厅的地板上,墙后是另一重世界,孤独,破碎,没有希望和未来的,巴恩斯的世界。
史蒂夫朝他走来。“刚才你想干的,”他踢了下他的脚,“不管是什么,现在继续吧——还是你想换个地方动手?”
萨姆没有开口,他只是歪了下头示意他坐下。
史蒂夫照做了。
萨姆向后靠去,耳尖擦过冰冷的墙。氤氲的记忆中有一双眼睛正望着他,时而狠厉,时而彷徨。
胸腔里满满的怒气倏地消遁地无踪无影,只剩下无尽的虚空。
“那个时候,”他斜了一眼垂头丧气的史蒂夫,“其实你完全没必那么干,还是你以为我会阻止你?”
“我知道。”他弯起腿,整张脸埋进了胳膊,“但我还是做了(but I did it)。”
他没说对不起,萨姆暗自庆幸,否则他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的拳头。
“老天哪,史蒂夫,”他苦笑着,抬手捶了一下那副塌下来的肩膀,“你怎么会变成这样?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谁知道呢?”史蒂夫慢慢抬起头,眼睛望向对面空白的墙,“也许这才是真正的我吧。”
“这就是你?”
萨姆的脑子几乎被炸成了碎片,他又想起了那个不为人知的,谜一般的微笑。
究竟是谁?
沉浸在无尽的昨日中的人,究竟是谁?
无法割舍也不愿放弃的人,究竟是谁?
啊,该死的。
干脆说出来吧,将一切和盘托出,然后听天由命吧。
他狠狠掐了一下手掌。
“可是他爱你,你想过这种可能性吗?”
史蒂夫猛地转过脸,萨姆从未见过这样的表情,仿佛被打碎的玻璃器皿好不容易被胶水粘好后又再一次被击得粉碎。
也许他不该说的,但一切已经停不下来了。
“他在梦中喊了你的名字,我听见了——那时他的记忆还在。”
史蒂夫像是被外星人的镭射枪击中了,抱住头痛苦地缩成了一团。
“不,不,见鬼,”他用力撕扯着头发,“这不可能,我不知道,不……”他发出一阵断气般的呜咽。
他看上去如此渺小而无助,一点也不像招贴画上那个顶天立地的美国队长。
萨姆忍不住抬起手想去拍他的背,就像他们过去一直做的,在寻求救赎的旅途中安慰着彼此:史蒂夫劝他不必为莱利的牺牲过分自责,而他则不停地告诉史蒂夫,他一定能找到那个人。
那只手停滞在空中,手指渐渐弯曲成拳,最终还是落回到他自己的膝盖上。
他们在沉默中坐了许久。
“无论如何,我的任务没有改变。”弓起的腿一点点拉直,熟悉的顽强重现在潮湿的蓝眼中,“他必须活下去。”
TBC
***
猎冬快成支撑我填完这坑的动力了_(:з」∠)_